这些年来,杨芳独自在外打拼生活,已经习惯了孤独面对各种风雨,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的生活。
杨芳离家——男方老家——已经五年,只因那一个无法忘却的夜。
杨芳和张东,结婚后共同生育了两名孩子。
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,杨芳和张东之间已经没了初婚时的那种新鲜和甜蜜,家中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种种烦恼,成了夫妻生活无法回避的障碍。
由于双方都没有一技之长,更不是什么高校毕业生,所以生存只能依靠东边打一阵子工或西边打一阵子工的维持,收入不稳定,经济上因此常有捉襟见肘的时候。
于是,心情也就不时会糟糕起来,于是夫妻之间就会有你见不惯我或我见不惯的时候发生,各种家庭琐事,小到鸡毛蒜皮也会引发纠纷,轻则口角几句,重则甚至发生肢体冲突。
这不,就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,两口子因为争论谁在外挣钱更多的事实就吵闹起来,最后竟发展到了肢体的冲突。
通常,女方由于天生弱小的缘故,所以总是在肢体冲突中吃亏。
抓打之中愤怒的张东一脚踢到杨芳的腰上,杨芳因控制不住而一个踉跄,头就撞在门框上,左额头上撞起了一道长达10公分的口子,顿时鲜血直流。至止,杨芳已无还手之力,张东见势也收住了手。
但事情不能就此完结,必须得有个交待,于是杨芳打电话报了警。
派出所出警之后,先把杨芳送到了医院,并责令张东付了医药费。
等到杨芳包扎好后,派出所给双方做了笔录,准备要拘留张东,就征求杨芳意见。
张东赶紧认错,求杨芳放过自己一马。
后来杨芳想了想,觉得拘留张东后由于存有案底而可能会对孩子以后的前途有影响——这其实是错误的认知,社会主义法制也不应当因父母犯错而株连孩子,——杨芳又考虑到张东在医院里积极扶助自己治疗和付费的表现,就向警方表示可以饶了他。
警方也鉴于这是家庭矛盾的实情,就对张东免于拘留处罚了,只对双方进行了调解,并对张东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就完事了。
然而出院之后,杨芳就没再回到张东家,独自外出打工生活了。
一个偶然的机遇,杨芳接触到了一种化妆品,经过市场调查,发现其老家的城市还没有这种品牌的化妆品。反复权衡之后,杨芳就大着胆子筹资在家乡老城注册了一个经营化妆品生意的公司,竟然做得风生水起,几年下来就在城区买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,而且还是楼中楼,另外还全款购置了一辆奔驰E300轿车。
日子好起来的杨芳,就下定决心要与张东离婚了,并且决心想要夺回两个孩子的抚养权。
由于作为被告的张东是在我所在的城市,为了节省律师费,远在异地的杨芳就来找到我给她代理诉讼。我按她的意思向法庭递交了诉状——所谓的离婚,其实那是按民间的说法,而法律意义上他们之间由于没有办过结婚证,所以只能叫做同居关系子女抚养纠纷。
法庭上,我为杨芳列举了她更适合抚养孩子的几种证据,其中主要的证据有两个:一是杨芳经济条件比张东好得多,因而能够为孩子提供更好的教育条件,并且杨芳抚养孩子之后还不需要张东支付抚养费;二是张东不懂得教育孩子并且曾经带着孩子去歌舞厅吸烟喝酒。
对于带着孩子去歌舞厅吸烟喝酒的证据,张东主张那只是他图好玩而搞的摆拍;并且那个歌舞厅还是他当年开在镇上的,由于那天没人管孩子,所以当时带着孩子去了歌舞厅。
对于我方证据,法官没有当庭表明可否,只是限令张东庭后五日内补交其开过歌舞厅的证据。
闭庭时法官告诫双方,如果还能调解,双方中午可以协商一下,下午把协商的结果告知法庭。
走出法庭之后,张东的一个表哥和一个朋友极力从中斡旋,想让双方重新复合,并拉着杨芳和我去餐馆吃饭。张东也希望能够合好。
由于两名孩子都已经习惯了张东和爷爷奶奶的抚养,已满八周岁的长子又向法官表明他愿意随父亲生活,所以杨芳想要依靠法庭判决争取到两个孩子的抚养权有点艰难。我觉得这是双方就坡下鹿的好机会,于是也劝杨芳和对方吃顿饭,我要争取在吃饭的过程中通过调解结案。
我们先在餐桌旁边坐定,之后两个孩子才被他爷爷带到。
整个过程中我见风使舵,针对双方不同的言语和表情进行插话,尽量缓和双方气氛,有时还开点玩笑,包括对孩子进行感情瓦解等。
我也没想到,孩子的感情表现,成了我在此案取得成功的关键突破口。中午吃饭的时间可没有白费。
两个孩子进门时都有点腼腆。在旁人的鼓励下,长子叫了一声妈,次子却没有叫。在母亲一声“幺儿快过来”的叫唤下,次子脸一红,眼眶里立即就有泪光在闪烁,然后慢慢走向母亲。
母亲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,然后摸摸孩子的头又摸摸孩子的手,上下看看孩子的衣服。
由于缺少母爱,显然孩子的衣服比较脏,手上也有很多污垢。
孩子被母亲提醒手很脏后,就将手藏进衣袖里一直不愿伸出来。
我赶紧宽慰孩子说,不要怕,妈妈是不会嫌弃你的。
然后杨芳就带孩子去洗手间洗手。
父亲则开始数落孩子,说大的一个挺调皮,学习不好;小的一个成绩一直都是前三名,就是连他妈都不喊了。
我赶紧帮次子进行辩解,我说他不是不会喊妈,而是他太激动了喊不出来,他内心其实是想极了母亲,所以你看他刚才的样子,差点要哭出来的感觉。孩子天生都是想母亲的。
我这一说似乎点醒了张东,只见张东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。
稍缓之后,我又趁势加火,我说两个孩子杨芳至少可以争到一个。但是这样一来,他们两兄弟就会被迫分开生活了。若干年后,如果一个考上大学而另一个没有考上,或者其中一个活得很好而另一个活得不理想,那么,到时那个没有考上大学或者活得不理想的孩子,可能就会责怪你们,说你们把他们分开了,所以另一个发展得那么好,而他自己活得这么差!我意思是在暗示张东,因杨芳经济条件好所以她抚养的孩子未来可能会更好。
再有,两兄弟被分开了,就会很孤独,这样对孩子的感情成长也不利!我觉得两个孩子在一起抚养是最好的,况且杨芳这边又不要你付抚养费,你也可以随时去探望孩子,或者假期就可以把孩子送回来陪你生活一段时间,开学后又由杨芳带过去上学,这样其实对孩子最有好处。
甚至,以后你们如果相互都表现得让对方满意了,有这样两个孩子作为纽带,你们两个重新复婚也是可以的。这一句,应该可以算是我的神来之笔吧,我抓住张东的心理和表现,趁机给他留下一点希望。
果然,张东被说服了,同意两个孩子都由女方抚养。
下午上班时间一到,双方就到法庭签了调解笔录,并领到了调解书。
剩下的,就是本学期一结束,杨芳就可以把两个孩子领到自己身边抚养了。
但愿,天下尽量少一点离婚,少一点因此对孩子的伤害吧!
作者:杨骏,贵州众正律师事务所律师(贵州省毕节市七星关区开行路联邦金座写字楼15楼1号)